“咕咕咕......”
半夜被肚子的饥饿感唤醒。
腹中无物的感觉让人不适,困倦感也被呱噪的饥饿感所压制,月影爬起身,烦躁地将视线投向灯火枯灭的油灯,“好饿。”
添了些油,重新点燃。
火光亮起。
橙黄的火焰映亮了女孩白皙的面容。
她将窗户支起,此时窗外天色犹如墨染,漆黑一片,依稀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院内事物的大致轮廓。
悄然无声,听不到外部传来的任何响动——她第一次在这里过夜,也不清楚城寨内的夜里是否都这么安静。可这样反而找不到能转移注意力的事物,“咕咕”的声响响起,她轻轻按压空荡荡的腹部,女孩口中再次低诉,“好饿。”现状让她根本无法沉下心入梦。
——当然她也有过去厨房找些吃食的打算,不过念头刚起就否决了,她还是打算遵守惩罚,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告诫吧。
拾起竹简,在面前的桌面铺开,瞧着眼前的字迹,徐君礼的身影出现在脑海。虽然接触的时间尚短,但昨夜对方的话语却给了她一些触动,由此也更加迷茫起自己的想法,“我这样,真的是想要帮他吗?”
月影望向窗外暗沉的夜幕。
黑暗世界中仿佛只有她一人苏醒,早已习以为常的阴翳都显得狰狞可怖。
咚!咚!咚!
敲响的鼓声打破了夜晚的死寂。
————切割————
夜间的鼓声传遍城寨角落,清晰可闻。
司府府邸。
在书房中尚未入眠的伯公放下那把玉凭言带来的利剑,循声望去:“引路人来了。”手指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。
候在门外的公羊叔轻叩响房门,“伯公。”
房门内传出苍老的声音,“明日,通知他们准备下星期的出征事宜。”
鼓声由远及近。
一人独居的季泰安躺在榻上,在鼓声越见清晰时,骤然睁开了眼睛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 喘息几声又屛住了呼吸——入夜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,辗转反侧、无法入眠,此时听到屋外的响动更是害怕了起来,呼吸与心跳都压低至十分微弱的地步。
“果然来了吗。”他捂住了耳朵,打更的声响穿透了手的遮挡灌入耳内,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,消瘦的身躯不断颤抖。
以前贪酒,喝得伶仃大醉,不知为何就晃悠出了家门,却是恰逢撞见了在那阴森夜里,于灰雾迷蒙下出现的阴兵,他们身上看不见一丝人类的生气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,几千人的阴兵队伍连绵不绝地在眼前排成一字长龙而过。
见此阵仗,季泰安饶是昏沉,酒意也被吓得散去了七分,不断后退,最后惊惧的情绪一瞬间爆发,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家中。
——至那之后的半个月都没有人见着他出过门。
这样的夜晚还会持续到第三周,前两周的第一天皆是引路人,第三周的则将会是浩荡如长龙的阴兵过境!
朝阳破晓,于天际的云端渐渐升起,光暗交汇,这样的情况还会坚持一会。
月影早早出了卧房来到药铺内,一夜未眠的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,这才将药阁的前门打开,望了一眼无人的街道,转身回药铺内。
啪哒——咕噜咕噜。
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,听到一个清脆的声响,却见得一个木碗在地上滚了个圈,在门槛边停了下来,月影拾起,心中疑惑:“谁放在这的?”
翻转木碗,她在碗外壁上看到一些有规律,却奇形怪异的文字,鬼画桃符的,弄不懂写的都是些啥东西。
正瞧着,一只手伸到了视线范围,将手中的木碗拿了去。
“起得这么早啊。”
老人两指捏着木碗,转过身,也不给月影发出疑问的机会,“昨晚啥都没吃,饿坏了吧,我这就给你去弄吃的。”边说着,边折返回院内。
“......”
我想说的不是这个......
不过听到‘吃的’,本就饥肠辘辘的月影立马抛开了不必要的琐事,快步跟了上去。
吃完饭后,月影满足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,浴身在阳光下,手中拿着竹简,接着看起昨晚未能记下的部分。
一片树叶飘落在竹简上,她才抬眼,稍作停歇。
长舒一口气,月影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,“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。”,说着,视线落向一旁,却见着老人在厨房捣鼓什么......
在做什么?
她睁大了眼睛,眼中写满疑惑,娇小的身躯在椅子上左右摇曳,想要瞧个明白,但由于视角与距离的限制,只能看清老人忙碌的背影,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前去一探究竟。
凑到厨房门口,只见老人从一边碗柜下层取出了几个沾着灰尘的木碗,用粗布擦拭一遍,又用在木碗上用沾有红色涂料的笔尖勾画。
一边的地面上摆放着三个圆滚滚的饭团与一装着黑灰的金属器皿。
“这是什么?”
早就留意到女孩的徐君礼手中动作不停,答:“阴食,供奉给阴差的食物。”
“阴差?真的有阴间、地狱那些东西的存在吗?”
月影的小嘴微微张开,异常惊讶,传说的事物会是真的?——以前也度过不少被称之为鬼节的夜晚,在老家,在王城,可都未见到过所谓阴差的踪影。
“我哪知道?我也没见到过,不过这里的人都这样做,就当入乡随俗吧。”老人笑了笑,这些规矩遵守便是,有时候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而招了祸事。
他心里也很是疑惑啊,世间真的存在鬼神吗?
忽闻,头上瓦砾发出一声轻响。
从屋顶上跃下一人,腰佩长剑,一袭白衣纤尘不染。
“又不走正门!”老人翻起了白眼,不去瞧也知道来者是谁,他也是无力再去抱怨,每年都说,但对方就是左耳进、右耳出,死不悔改。
玉凭言朝着冲他瞪眼的阿奴笑了笑,连忙挪开了距离,向徐君礼的卧房喊道:“徐老?”
“别喊了,我在这。”老人没什么好脸色,放下了手头的事情,从厨房出来。
“今日徐老起得好早啊。”
玉凭言转身看向身后,嘿嘿一笑。
“不早起也要被你呱噪醒。”
“......额。”
玉凭言被老人的话堵得哑了口,他视线落在了老人身后的画月影身上,登时一愣。
回神后,他才惊奇地问道:“这孩子是?”
“这是我孙女,竹九儿。怎么?她的来历没人告诉你?”老人选择了隐瞒月影的名字,真正的用意或许也只有他才清楚。
“嗯,确实知道一二。”城寨就那么大,这些消息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,听着了那些街道邻里之间的议论,说徐老带了个极为漂亮的小女孩回来——
沉鱼落雁、皓月容颜......
一些人更是拿这般十分夸张的词汇去描述,他本来还不信,可是见了面才不得不承认。
月影感受到对方的视线,立马退缩在了老人的身后。
“九儿妹妹。”也不深究月影的过往,玉凭言厚着脸皮就套起了近乎,“我叫玉凭言,可以喊我哥哥哦。”
“......”对方这种态度,不知为何她反而不好开口了。
眨眨眼,女孩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,没有回应。
“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,说吧。”
老人可不想让这不正经的小子口花花地拐走月影,当即打断了玉凭言接下来的话。
“猎兽的事宜。这次引路人的到来并未延迟,下星期的出征已经敲定,还请准备。”玉凭言收敛表情,正色道。
“猎兽......出征?”
什么意思?看俩人表情认真,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。
月影插不上话,只能在一旁当背景。
“明白了,东西我会准备的。”每年的惯例,老人驾轻就熟,也不多说什么,但转念一想,又多问了一句:“对了,路线和以往的一样吧。”
“这几日气候不错,如果能延续到下周,那么路线还是跟以往一样......”玉凭言回道,可见着老人闪烁的目光,哪还不知道对方在打着啥主意,当即苦下了脸,“您不会还惦记那棵树吧......”
“怎嘛?年轻人帮忙跑个腿还不乐意了?”老人抬眉。
“那可是在峭壁上啊。”
老人口中的树可是生长在二十多米高的笔直山壁上,周围又不见可借力攀爬的地方,这不是为难人吗?
“少那么多废话,都留了那么多年,也是时候摘去了。”老人可不管那么多,他与猎团的互助协议可不是说笑,玉凭言见无法推脱,只得答应了下来,还算俊俏的脸拧作了一团,那表情跟哭丧似的。
月影压抑着笑声。
一旁的两人见状,皆露出笑容。
徐君礼眼珠一转,想起个事来,问道:“那群人呢,处理妥当了?可别出现上次那样的岔子。”上次的事就是十年前了,当时也是这个时候来了一批囚犯,不过可没这次的那般好运,进入的要求都被驳回,将他们百余人拒之门外。
其中有些乖戾暴虐的主就不服气,想尽了办法报复,破坏城寨外的田地、药圃......甚至招来了野兽,虽然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城外,但却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。
不得已,猎团出手将其尽数绞杀,受到鼓动的人亦没有放过,当时留下来的人不过二十有余。
“驱除了九名有大罪前科的,为官、为商、为匪、为民,无一例外不是阴险诡诈的凶恶之辈,另外有半数之人有待查看。”以玉凭言二十出头的年纪自然经历过了当时的事件,也对这些新鲜血液的安置十分上心。
“他们有那么笨将真话都吐露出来吗?”月影疑惑。
玉凭言语气又变得不着边际,“多亏了徐老调制的幻香,除了些许心志坚定的花费了不少时间外,其余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将案底供出来了。有这一位能人在,哪还怕城寨出什么事啊。”
闻言,月影没有说话,眼底有些异样,她不知道那种东西是否对自己有用。
“少拍马屁。”徐君礼挥挥手,“去忙活你的吧。”
“得令。”玉凭言朝月影一笑,脚尖轻点,窜飞上屋顶,消失在视野内。
见时候还早,尚未午时,月影说:“那我出去一趟,中午回来。”
老人没有阻拦,静静的看着月影远去,目光深邃,“这丫头......”
入夜,
徐君礼收拾起桌上的碗筷,忍不住对竹简不离手的女孩说:“歇会吧,学习不是一跃而就的事情。”昨晚之后,女孩明显积极了许多,第二次考核竟然一字未差,老人既感到意外,又松了口气,不过这其中的反差还是让他感觉有些恍惚。
月影望向老人,又看了下手中的竹简,点点头。
她倒是无所谓,比这枯燥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。
咚咚咚。
“徐老!徐老!”
紧闭的药铺大门被人匆忙的敲响,不断的敲门声与焦虑的呼喊声让里边的两人意识到事情的急迫。
徐君礼打开了门。
“怎么了?”
一玄衣的猎团成员提了口气,脸上焦急的表情稍缓,“出事了,徐老。”
徐君礼面容严肃,不等问清楚何缘故,“事不宜迟,带我去吧。”
两人离去。
站在门前的月影轻咬嘴唇,思索片刻,随后关上了药阁的大门,朝那方向追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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